(四)
呼啸而过的风在回响,悬崖下传来浪潮拍打的轰鸣。
在断崖绝壁的舞台上千华音和媛子的身影互相重叠。
互相支持。
互相安慰。
而正在前往那里的。
是宣告死亡的夜,双磨现出身形。
迅速逃离的两人与双磨对峙着。
背后是断崖绝壁。
在那之下是正在呜呜作响的死亡漩涡。
终于无处可逃了。
双磨嘴角露出冷笑。
随后,将完美地追捕猎物的喜悦,放言道。
「我说吧?你们是哪儿也去不了的。不管怎么跑怎么跑,也是哪里也到达不了。绝对地。」
两名御神女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只是,千华音的太刀笔直指着双磨的要害。
「如今,这个状况才是你们的现实。
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啊。
只有两个人的逃亡。
况且还是女孩子之间的爱恋。
并非正常的爱好。
是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那瞳孔中浮现出的是嘲讽的光。
究竟,还要施加多少痛苦才能心满意足。
千华音的太刀,没有丝毫铲倒。也没有丝毫困惑。那刀锋无比正确地延伸至双磨的要害。那唯一已经负伤的左腕处。
但是,对双磨来说,也就是不过如此的事而已。
万全状态下还不得而知。如今在受伤状况下的千华音更是无力回天。
在双磨看来,这是当然的结果。
「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不认输还想继续?
倔强到这样的地步也是滑稽。」
「……。」
千华音的嘴唇微微蠕动。
「说得清楚明白一些。」
双磨悠然地等着千华音挪动嘴唇。
已经失去理性了?
被热情的火焰给燃烧了?
要说的话归根结底到最后也只是折断的剑。
轻风一般的东西罢了。
然而―――。
「……。」
千华音的嘴唇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然。千华音也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反驳。
「……保持沉默?
看来是这样呢。
就算什么都不说你也应该都能理解吧……。」
但是,千华音并没有回应。
「……日之宫御神女……你又如何?
为了重要的人做一回样子?」
「……。」
媛子也不开口。
千华音抱着的手越来越用力。
双磨的心中涌起了不可思议的涟漪。
怎么回事这种违和感。
直到刚才为之都一直在哭泣的女人。
直到刚才为之都那么黏人的女人。
变强,变硬,牢牢地连结在一起。
为什么,能看得出来吗?
无力的两个小丫头铸成的坚固堡垒。
如同矗立起的大壁垒。这是为什么呢!?
有什么涌现了?
两人从双磨那里逃脱的时候———。
连沙漏坠落都来不及,仅有的如此短暂的时间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的沉默是———。
故意不回答?
真是这样吗?
真的有这种必要吗?
莫非?
双磨,眉头微蹙。
麻木,疼痛,急不可耐。
那种微妙的变化。
焦躁!?
着急!?
愤怒!?
不,不是那样明显的动摇。
但是,却是有什么明确的东西在摇曳着。
并且,最吃惊的不是别人而是双磨自己。
发生了什么?这无法理解的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语言―――。
没有传达到吗?两个人那里。
就算在一个月之前,也不过是被放在手中玩弄的小姑娘而已。
一字一句,都像针一样刺进她们心中,却依然不见流血的少女们。
简直岂有此理。
嘲弄的语言,压倒性的实力差距,眼前摆下的明明是名为死亡的现实。
居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传达到?
比方说———。
就好似徒手敲岩石那样。
在水面上斩击那样。
不,不对,是更空虚更滑稽的东西。
面朝着明月,吼叫似的———。
不可能的。
那种事情。
肩负着杜束岛未来的『御观留者』。
近江和双磨。
不应该有的。
千华音嘴角微微张开。
笑了起来。
嘲笑着死亡与黑暗并且支配着夜晚的男人,近江和双磨。
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个生了气撒娇的孩子。
对着天对着月吠叫的狗那样笑。
双磨是正确的。获得胜利并留下的是双磨。
所以呢?
不求回报地结束。
这样恐惧地?
对着千华音突然陷入了被威胁着的错觉。
比岩石,比钢山还要厚重的东西,朝双磨的胸口压过来。
这令人忌惮的重压究竟是什么?
这如同败北感的东西是什么?
思索的纺车虚无地围绕着双磨,千华音终于开口。
「可怜的人啊。」
「!?」
「只是你一个人喜欢而已,独自沉醉在这座小岛的『现实』中就好了。仅仅一个人罢了。一直都是。」
「什么!?」
双磨的眼中精光一闪。
「我们、这就要走了。」
千华音的秀发悠然上扬,斩钉截铁。
在其背后的是烂漫的月辉翩翩洒下。
为了回应那个声音媛子全身上下都紧抓住千华音。
下一瞬间―――。
双磨的太刀出鞘。
充满了令老练的战士都死心的裂帛的气势。
这必杀的刀锋发出如同电光火石般的呻吟,毫不留情地朝着两名『御神女』贯刺而去。
理应是那样的。
却连一层头发都没有刺入,
两个人大幅往空中飞出。
飞往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的虚空之中。
仿佛那里有一条看不见的道路似的。
好像返回月亮的一对天女。
如果,有谁看见了那情景的话,对就这样跳往遥远彼方的身影产生幻视也未可知。
但是―――。
天空中是不可能有道路的。
两个人就这样坠落了下去。
就这样将身体紧紧地重叠,朝着荒芜狂暴的夜之海,笔直地。
几个呼吸的时刻就归于宁静。
溅起了巨大的水柱。
就这样,少女与少女的舞台荡然无存。
只剩双磨一个人站在那里。
怒气和气魄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化为了岩石或古木那样的自然生物———也没有试图去擦拭伤口的滴血。
只是,静静地。
随即―――
短暂过后。
在这场景中终于有『会动的东西』出现了。
队长率领着十名左右的『九蛇卵』们。
赶到的九蛇卵们,察觉到双磨脚下有血迹。
「『御观留者』大人……。」
「什么、事都没有。」
双磨头也不回地硕大。
不带任何感情的没有生命的声音
「『御神女』去了哪里?」
双磨懒洋洋地指了指悬崖下方。
「真是无趣。」
哦哦,『九蛇卵』们骚动着。
那骚动中包含了除赞赏和感叹以外的任何东西。
「况且这个高度掉下去的话也不会得救了吧。」
用袖口擦掉太刀上的血,收回刀鞘中。
提起脚跟,大步迈出。
似是『九蛇卵』队长的男人叫住双磨。
「请,请等一下。」
双磨停下脚步。
「但是……这样……可以吗……?」
『九蛇卵』的队长提心吊胆地问。
报告上,必须要确认『御神女』的尸体。
想这样告诉他。
「你在怀疑我?
双磨的话里没有刺也没有毒。
包含的只是在对『御神女』时那种气势的残渣,却足够让『九蛇卵』们感到恐惧。
「……不是!?不是这样的!!」
「就那么在意吗?」
双磨的太刀动了。
「从这风以及海潮来看,尸体正朝着这里流动……。」
九蛇卵们遵从指示去往了应该去的方向。
留下的九蛇卵们慌慌张张地行动起来,
双磨再次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