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寒风呼啸的晚秋。

海鸣沉寂的腊月。
雪花飞舞的初春。
虽然没有像杜束岛那样显著的体感，东京也仍然缓慢地进行着季节的变换。
两位“御神女”的“交往”---在无声无光的内心战场里，激烈地刀来剑往、短兵相接。
在车站附近的儿童公园的亭子里，阳春三月的日光下，二人展开了“皇月御神女”的便当。
这是第六次的约会内容。
ＢＬＴ三明治。
水果色拉。
甜点是撒了蔷薇花瓣的果冻。
饮料是香气四溢的热茶(herbal tea)。
不止是西洋食品。
日本料理，中华料理和特色料理也都......说是餐馆里做出来的也不奇怪...... 不，就是高级餐馆的味道。
“真好吃！”
“......是吗？”
一如往常的机械式反应。
“千华音酱，做料理真的好拿手啊。”
这样说着，媛子笑了。
无邪、无为、无力。
这是保护媛子的无形的铠甲。
“以前说过的吧。只是照着菜谱做的。仅此而已哦。”
一成不变的让人无所适从的回答。
“是这样啊......。”
“是的。”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仅仅是补给营养而已不是吗。
那冷冷的目光这样诉说着。
言语之中的紧张感仿佛电流一般噼里啪啦地窜过全身。
还是远远不能习惯。
经过顽强而细致的观察，媛子开始理解“皇月的御神女”了。
不止是饮食而已。她对所有的“娱乐”都不喜欢。
她既没有忍耐也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更不是迟钝。
只是纯粹地提不起兴趣......而已。
那也是当然的......。“皇月的御神女”生来就是要全部奉献给“大蛇神”的。
媛子也能推测出原因。
问题就在这里。
那么，她对什么有兴趣呢？
不管再怎么冥思苦想，也无法得出答案。
再次登上的玻璃壁又关上了......。
不能焦躁。媛子在心中反复地叮嘱自己。
可是......。
疑念与不安在媛子的心中发散，渐渐乱成一团。
仅凭现有的“龟裂”什么都解决不了。
要怎么做才好。
就在这时---
冬天的狂风，吹刮着媛子的肌肤。
“!”
媛子冷得缩紧身子，瑟瑟发抖。
虽说是个晴天，离春天的到来还早得很呢。
再加上，为了研究和准备已经连日未曾入睡了。
媛子的身体状况欠佳。
“啊啾”
无法抑制的生理现象从媛子的口中飞出。
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不可爱。
这么想的时候，
千华音忽然伸出白瓷般的指尖，摸上了媛子的脸颊。
“!?”

令恶寒消失殆尽的激烈冲击，贯穿着媛子的全身。
不是从前意识到的那种干冰的冷。
在冷冷的感觉之中，有着光滑的触感。是冬天里的陶器的那种冷。
媛子的肌肤敏感地感觉到了那个细小的温度差别。
咦？
这是“动摇”吗？
“......。”
“对不起。稍微熬了点夜......但是不是什么大事......不用......”
被深深的平流层色眼眸凝视着，媛子慌忙地摇着手。
“你是谁？”
“咦？”
“回答我。”
“日、日之宮媛子。”
“可以伤害你的只有我一个人......对吗？”
“......嗯。”
“请再多些自觉吧。”
那个瞬间，如有神助一般，媛子的脑中灵光一闪。
“那个......我是说......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咦？”
“这方面、我。非常差劲......实在是不太明白......所以说那个......我......。”
这是混合着真话的、精致的谎言。
因为跟磨练了又磨练、锻炼到极限的“皇月御神女”的身体相比起来，媛子的身体就好像是纸做的工艺品一样。
“......。”
“要怎么做才好呢？早上的晨跑吗？还是应该锻炼呢？”
千华音睁大了双眼。
不会错的。这是“动摇”。
是“龟裂”的开端。
“你......真出人意料呢。”
“哎嘿嘿.....。”
“这个，是你所说的『交往』吗？”
“有、有点不一样吧......但是，两个人一起郊游一定会很愉快的吧。虽然我运动完全不行，......但是和千华音酱一起的话我一定会努力的。”
“......是吗？”
“还有，以后还会去游泳池、去海边玩的对吗......所以、那个、现在我、这样......能和你一起去吗......什么的......。”
媛子的脸变得满面通红。
“这样粘着你......是不行的吧......。”
“如果这样你会心安的话我就来教你......按你喜欢的做就好。”
“真的吗。”
“真的。”
此时，二人之间有一阵旋风刮过。
“我们回去吧。稍微有点冷了。”
“但是......那个......对不起......我......。”
“走吧。”
千华音这么说着，站起身来。
在凛冽的冬风中，媛子感受到了。
心胸深处有什么在热得发烧。燃烧着。
那天夜里，回到家的媛子欣喜地挥笔写下。
终于见到了......“皇月御神女”的新的龟裂。
接着“做便当”的下一步。
久违了的始于千华音的反应。
第一次被触碰的面颊。
千华音的强烈意识所指向的，是媛子的存在本身。
媛子有没有“快乐”的反应呢？......这样。
对手中的猎物的监视和观察这一点并没有变化。
但是，一旦理解了这一点，就不需要害怕了。
只要精心而大胆地更多更多地显露出“快乐的媛子”来。
最开心的是做运动的话，和“皇月御神女”的自然地触摸的机会就增加了。
触诊将会提供给媛子不会输于语言与表情的、海量的信息吧。
来做吧。
快点来编排计划吧。
虽然又不得不削减睡眠时间了，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要紧。
媛子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面颊。
还在发着热。
那位天女的指尖第一次触摸了的脸颊。
当然了，这是因为发烧的原因，兴奋的原因，因为得胜之后开心的原因。
一定是、这么回事。
真想不到竟会有感谢发烧的这一天......。
前进了两步！ 　大体上这样就好。
“明天我也、期待着呢......千华音酱。”
媛子的嘴角浮上了今夜最后的微笑。